Episode 01 第一幕
01
不应该是这样的……
少女双眼无神地翻动着手中的书本,厚重的黑色封皮里,一张张空白的书页快速地卷曲然后展开,每一张都干净得有如此间小屋,空无一物。
小屋占地不大,以粗细不一的杉木搭成,并不精细,东侧有一扇门,门外隐约传来浪涛拍岸声。
疑惑、失望、侥幸,然后绝望。
前所未有的绝望!
感受不到世界的亲和,触及不到无处不在的神秘,黑衣少女终于开始怀疑自己。
言出法随的超自然能力是白日梦,穿梭世界片叶不沾身的洒脱不过是看多了幻想作品后的癔症,“黑之书姬”的名号更是中二到极点的妄想!
……但至少,在这间屋子里,她还是她。
所以颖不敢推开门。
02
三天。
颖抱膝墙角,蹲了三天。
三天不吃不喝,少女脸色愈发苍白,嘴唇血色淡不可见,若垂垂危矣的重症患者。
一切都是这么真实,发丝开始变得油腻,纠缠成一缕一缕,肌肤渐渐粗糙,仿佛被岁月瞬间带走了十年光阴。
屋内寂静如夜,门外涛声依旧。
一丝凉风钻入小屋,刮起了几片撕碎的书页,贴到了颖的脸颊上,贴在了颖的眼睛上。
纸片摩挲着睫毛,颖颤巍巍地睁开眼,目光追随着一缕时隐时现的皎洁,落在了少女的锁骨上。
月光很好看,锁骨也很好看。
但斑驳月光下的锁骨却不好看,因为它的主人太憔悴,像一具骷髅。
这抹若有若无的月光,穿过万千枝叶,挤进杉木缝隙,最后摇晃在颖的身上。
颖摇了摇头,随后吃力地倚着木墙,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到门前,然后推开了门。
Episode 02 春江花月夜
01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出现在颖眼前的,便是这样一幅如风景般的画,一道如画般的风景。
江水涟涟,轻雾笼纱,似是一直蔓延到天边,一弯明月正随着潮水时起时落,如水花荡漾,月光下的少女依然憔悴至极,此刻又平添一分孤独。
如果整个世界,只有一座江中孤岛,惟明月作陪,有谁不孤独呢?
小屋之外广袤无垠,海天相接,但除却颖所在的孤岛,水上再无他物。
颖抬起头,迷离的瞳孔中倒映着两只残缺的月亮,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瞬间,一股浓浓的悲意涌上心头,是对生命易逝的彷徨。
我终究只是一个普通人……
02
就算记忆中的一切都是真的,但失去力量的我完全像变了一个人,那么所谓的“黑之书姬”到底是我还是那份力量呢?
算了,不过是无解的命题,没有探讨的必要。
颖渐渐回过神,环顾四周,愈发觉得此时此刻此地美不胜收,她不由自言自语:“春江……花……月夜?”
她的目光聚集在不远处的一片柳树上,柳叶在夜色中轻舞,洒下点点银辉,化作万千江鲤。
少女的脑海中浮现出整首诗篇,其中一句似乎格外醒目,她不禁轻轻念道:“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03
念出这一句诗的同时,颖联想到不久前的无名悲意,那股悲意的来源,是李白的“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那么为什么,张若虚的诗句没有让我感受到这份悲伤呢?
浮现疑问的刹那,答案便已经了然于胸,颖对此并未产生疑惑,只是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道如无根之水般虚无飘渺的答案,仔细地揣摩着。
因为李白在感慨,感慨明月亘古、人生短暂,而张若虚是在……思考?
思考?思考什么?
自问却没有得到自答,灵感转瞬即逝,一如看书正酣,翻页过来竟是一片空白!
不……不!
颖的内心突然慌乱起来,她隐隐察觉到,那似乎是一把钥匙,逃离的钥匙,但就在将钥匙插入锁孔时,看似坚不可摧的钥匙竟然折断了!
颖忽然感到一丝不对劲,抬头望向高悬的明月,明明先前还是残缺了一半,此时却如一张圆晃晃的玉盘,诡异的气味开始蔓延。
咔嚓!
一道破裂声清晰入耳,是那天上的玉盘,出现了一条狰狞的裂痕。
咔嚓咔嚓咔嚓!
不待颖生出“发生了什么”的念头,破碎声已连绵不绝。
月亮裂了。
柳树裂了。
小岛裂了。
江水裂了。
天空裂了。
世界,裂了。
Episode 03 幕间
01
颖缓缓睁开眼,脑袋有些昏沉沉的。
待适应了昏暗的环境,她才看到一张床板。
她正躺在一张约有一米五宽的床上,上方还有张床板,与此同时,一道喧嚣吵闹的歌声夹杂着各种乐器的伴奏响起,但不出一秒便被掐断,伴随而来的是吱呀吱呀的摩擦声,同时传来呵欠连天不清不楚的话语:“唔系哇,七点了哦。”
然后是悉悉索索的穿衣身,其后又是两道莫名其妙的歌声刚响起便被掐死,以及不同方言的自言自语。
颖除了感觉自己依然是个普通人之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闭上眼假寐,以不变应万变。
“啊……好烦啊,不想起床,不想去上课,今天上午什么课来着?”一道软趴趴的声音从隔壁下铺的被窝里传来。
02
“四习分七。”正在刷牙的一个女生报出了含糊不清的答案。
“数学分析啊……那就不去……我靠,数学分析!”被窝里的声音陡然响亮,她立时踢开被子,开始着装,自顾自抱怨着:“妈的,又是那个老头子的课,每次都tm点名,小半节课的时间都用来点名迟早被举报……”
另一个正在书桌整理资料的女生噗嗤一笑:“不是我说,悦悦,你要是跟陌陌一样从不旷课,点名有什么好怕的。”
“李姐啊,要不你帮我答到好不好?”虽然这么说着,“悦悦”却没有停止穿衣的动作,显然她并不指望得到回应,这句话说完,俨然只剩外套没穿了。
起床、上课、数学分析、点名……捕捉到几个关键词的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似乎什么都没明白,继续闭着眼。
忽然,“悦悦”怪叫一声,说道:“李~姐~,你看,我们是不是少了一个人呀?”
被称作“李姐”的女生甫一转头,便看见了依然“酣睡”的颖,只听得她嘿嘿一笑,瞬间扑向颖的床铺。
“呜哇!!!”
颖还没反应过来,被单已被掀开,“李姐”的双手覆在她的胸前,揉了三揉,毫无防备的突袭让她不由惨叫出声。
“你……”颖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失语。
“哦呵呵,是你昨天说要是你没起得来,‘随便’用什么方法叫你起床的。”
不过颖瞬间便冷静下来,既然不得不面对面交流,那自然得先问明情况,便开口道:“你……”
“哎呀,别‘你你你’的了,七点十分了,快起来吧,小君。”“李姐”立刻打断了颖的话语,同时站起身准备继续收拾资料,临走前又在颖的胸前捏了一捏,“啊……小小的,手感就是不错呢。”
“悦悦”鄙视地看了她一眼,拿起杯子与牙刷走向洗手间。
颖下意识地瞥了眼其余三名女生的胸部,又低头看下自己的。
确实小小的,等等,我都在关注些什么啊?!
03
颖甩了甩头,想起“李姐”对自己的称呼“小君”,考虑到先前的对话,很显然现在的自己并非自我认知中的自己,“春江花月夜”莫非是“小君”的梦?或许这样就能很好地解释为什么我会显得那么颓废……
呵,居然还会怀疑自我,如果说是梦境的影响,那也太……先走一步看一步吧,船到桥头自然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无疑是扮演好“小君”这个角色。
这样的话,该怎么收集情报呢,我连她们的名字都还不知道……颖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了唯一叠放在椅子上的衣物,想来那便是“小君”,也就是此刻自己应该穿的衣服了。
起床、穿衣、洗漱、收拾书本,就这样跟着她们做一定不会错。
开始洗漱的颖,默默地听着三个女生的叽叽喳喳,从某综艺节目的笑点到某偶像团体的新专辑,从愈发临近的期末考试到本周还没完成的作业,从昨晚看到凌晨两点的某本乙女小说到今天下午即将推出的某部网剧,从上周在宿舍楼外自说自话表白“悦悦”却被无情吐槽拒绝的可怜男生到最近频繁邀约“小君”的同学玉阙……
一瞬间的沉默,三人齐齐看向满嘴泡沫的颖。
嗯?这是聊到我了吗?所以我该说些什么呢?不……还是什么都别说比较好,不提玉阙到底是谁,你们的名字依然是迷,为什么聊了这么多不聊聊你们的名字啊?混蛋!
宿舍里回荡着清晰的刷牙声,不过很快,便被女生们的聊天声淹没。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