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富野由悠季,所有人几乎能同时想到的就是“高达”。这部奠定了日本动漫行业基石的系列,从1979年的开始,人气能一直旺到今天,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当时全世界被两派机器人占领,一派是西方孩之宝的变形金刚,另一派就是东方的高达,不过严格来说,变形金刚的殊荣不属于任何个体,它是集智的成果,但高达理应只属于富野由悠季,如果没有他UC时代那最关键的前几下,很难会成就这个系列如今这么庞大的世界观和科技体系,并且时间上比汽车人还要早5年,称得上机甲类动漫真正的元祖,比我的年纪还大,今天是高达之父74岁的生日,怀着对老一辈动漫艺术家的无限敬仰,谨祝老先生身体健康。
富野出生于战乱年代,当时日本军国主义气焰膨胀到了顶点,军人执政的政府放弃了北上进攻苏联支援德国,决定南下开辟广袤的太平洋战场。1941年12月7日奇袭珍珠港之后,趁机发动关岛战役,攻占关键的战略位置,全美人民义愤填膺,决定复仇,说竟然你敢来打我,那我也要炸你,于是在1942年的4月轰炸东京。但由于当时军备力量不足,这次轰炸只伤及了表皮,紧接着两国频繁对决,爆发了著名珊瑚海战役,中途岛海战。中途岛战役是整个太平洋战场的一个转折点,之前美国一直打不过日本,无论装备上还是战术上,日本身经百战,在海洋上几乎逗着美国玩,但中途岛一役后,美军以少胜多,大胜日本联合舰队之后,局势发生逆转,日军节节败退,再加上生产力跟不上,装备补给不足,开始一泻千里。但日本不低头,说死也不投降,美国人一看身板还挺硬,就打算教训下小日本,于是再次空袭东京。
这次空袭东京不像第一次那样只是象征性的示威,这次美国投入了大量轰炸机,从1944年11月开始一直到次年的1月份,连续轰炸日本的军事工业基地,一共投弹16万吨,出机3.3万多次,整个东京几乎夷为平地。而且这次轰炸美国用到了燃烧弹,起先也是怕伤及到平民,说只要把工业设施一把火烧了算了,结果谁都没想到,包括科学家也没预料到,高空投掷燃烧弹时,引发一种奇特效应,掀起一股逆气流,空气成了最好的导体,弹丸落地的一瞬间,激起强大的气浪,火焰顺着气浪迅速向四周扩散,不仅工业设施被烧个精光,更是波及平民无数,尸横遍野,包括神奈川地区和东京湾大部分港口城市在内,死伤60多万人。
富野家当时离东京60公里左右,也是重灾区,头顶上的轰炸机呼啸而过,童年经历了这样的人间惨剧,对儿时的他造成了剧烈的思想冲击,包括后来的原子弹事件,五次中东战争,以及朝鲜战争和越战,作为在炮弹中被孵大的痛苦的一代人,富野亲历了战争的残酷,这为他后来在创造UC时代的高达作品中灌输了重要的思想灵魂。他反复思考到底为什么会有战争,是因为科技的突飞猛进,人们有了先进的武器和机甲,还是从来就是人本身的问题?所以他以此构建一个庞大的虚拟世界,从0079开始,之前是人类大批移民,从地球到太空,萝卜找坑先就位,所以一开始并没有战争,当人们领土扩张的欲望开始膨胀时,战争便如期而至,所以高达0079作为宇宙星战的大幕就此拉开,然后沿着0083,0088,0093,0096,0123,一直到V系,创造了一个完整的架空世界,复现了现实战争中人性的泯灭和闪光。
元祖刚开始放映时,中东打成了一锅粥,阿富汗战争持续了10年,包括第五次中东战争,往往屋内创作之时外面正在交火,富野老先生在写剧本时往往写着写着就写不下去了,断断续续,目睹着外面真实的战争,竟然哽咽住,不知道剧情该怎么继续往下走。今天人很难体会到当时那一代人思想的沉重,认为剧情就是凭空编造出来的,所以今天我们再看SEED时代的高达,总感觉像偶像剧,以前的机甲恨不得两下就穿了板,人物在剧情中显得异常脆弱,因为真实的战争就是这样的,但到了后来机甲几乎成了无敌的象征,扎古成了渣古,于是打仗的事就留给机甲,人们只要谈谈恋爱就好了,富野时代的高达着重人性的透析,强调人强,而今天的高达看重的是先进的机型,推崇的是机强,这是两者最大的区别。
去年上映的《复国运动》,富野再次回归执导,记者招待会上他一语惊人,说除了他之外,其他人的高达剧本都是翔。当然,这里我觉得富野的批判并不代表他没活明白,正好反过来,我们常说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老先生把自己内心最深层的想法勇敢说出来,对未来动画产业的担忧,不光是对今天高达的无奈,更是对日本当今以及下一代精神和思想意识的担忧,再加上本身高达创作的初衷就是为了以战止战,但他看到今天的高达屡次是为战而战,虽然科学技术一直在进步,画面特效和声效先进到完全颠覆了富野时代的水平,但在创作的思想和理念上,不光停滞不前,反而愈发倒退,这份批判其实是一种呼吁,对这种倒退现象的呼吁。
富野由悠季算得上是当今日本,乃至享誉全球的动漫艺术大师,还有一位是和富野同年的宫崎骏,比他大10个月,屡次宣布要退出,但一次次“自食其言”,我们看到最新的一出《起风了》,也能说明人到古稀之年对人性的那份参透,最后仍旧是回归到战争的题材描刻人们内心的那份脆弱,可能是少了一份剧情的跌宕起伏,少了一些小情小爱,但我相信每个人当看到女主泣血,男主得知爱人重病,抛开手头上一切零式轰炸机的设计工作在火车上看着图纸滴泪的场景,不免都会唏嘘哽咽。包括富野老先生去年的回归也是一样,因为无论对于一个民族还是一个国家,乃至全人类,他们都是在真正看清现实无奈后,不得已的情况下站出来,自发表现出那份对这个世界最后的责任感。
除了墓葬出土的文物,我们从来都不会说什么奢侈品是国宝,更不会说先进到足以毁灭地球的武器是国宝,不管科学还是文化,包括人在内,也从来没有说人们研究这些成果的目的就是为了战争,为了彼此灭绝。我个人认为,所谓真正的国宝,永远都是那些能为全人类开启真知良善与和平曙光的美好的人和物,就像宫崎骏,就像富野由悠季,老先生生日快乐。
文/品游师(微信公号:gamewhy2015,一个喜欢写作文的游戏玩家)